把酒祝东风·拾
“至于剩下的话,”方一凡一眼看穿同窗要交代后事的郑重,眼中闪过一丝狡黠。
“你留着回来自己对她说吧。”
雨后初霁泄下一抹微光,季杨杨愣了愣,最后还是了然般得笑了笑,
“那你呢?”
他最近一连想通了很多事,终于也难得旁观者清了一回。
“天天同人家腻在一起,一口一个我家我家,”季杨杨转着茶杯把玩,
“要说你没半点心思,”他忍了忍,最后还是勾了勾嘴角,“谁信呢?”
“那又怎么样,天天能见到她,于我而言就很好了,”方一凡也毫不回避地笑了笑,“我不像磊儿那么能干,也没你能打啊,就这样不好吗?”
“也很好,”季杨杨垂眸顿了顿,对于这只猴子完美避开自己意思地情况不太吃惊,心想方才觉得他成熟了果然是错觉。
“我是说,”他还是顿了顿,习武之人说话向来直爽,于是季杨杨小作思略后还是毫不绕弯地开口,
“你没想过娶她吗?”
入夏后日子过得很快,
午后的日头越发毒辣起来,伴着蝉声一片聒噪。
“前几日还好好的,最近你反倒忙起来,”英子帮忙磨着药,顺便瞧着她的神色,
“夏季炎热,多有中暑和疫症,”黄芷陶点着磨干的药材,“来看病求药的人多了,我自然忙了。”
话音刚落,她就随意招呼了英子一声,拿着药单去前院忙活了。
这样是在奇怪,磨着药的人想,
“季杨杨回京也有小半月了,我怎么觉得阿陶比他走的时候还冷静啊?”
乔英子暗自低喃,“不行,”她还是觉得不对劲,“我得问问。”
“你不至于,”
方一凡半靠在椅子上,看着面前脸色难看的人,
“你走之前丧着脸见我,回来之后也丧着脸见我,”季杨杨闻言毫无波动的撇撇嘴,
“敢情前几日季府门口送礼的车队是假的?圣上御笔亲封的将军不是你?”
“我同阿陶求亲了,”沉默了半刻后的人开口,原本按理该是很开心的事被他说的垂头丧气。
“但....她拒绝了。”
事情发生在三日前的傍晚,
那个受陛下亲封,朝服还未来得及换的少年将军,翻墙进了医馆后院。
“正门又不是没开,你什么时候也学起方一凡那套来了?”
黄芷陶就坐在后院翻医术,见来人如此莽撞,不由得一笑。
新封的官服还带着褶,来人看起来很着急,像是没骑马,一路跑到这。
黄昏的光晕很暖,绯色的霞翻涌着,带着少年心里无休止的悸动。
季杨杨笑了笑,微喘着气坐下。
“因为想早点见到你,”霞光映得少年面容红润,他不修边幅得随意捧起一杯凉茶一饮而尽。
晚风微抚。
他说完那句话时还得意地往她那看了一眼,理医书得手自然就顿了顿。
黄芷陶微蹙着眉头,忍着笑意:“两月不见,季小将军竟长了这些本事回来?”
毕竟原先是那般冷脸少语的人,突然间这般甜言蜜语起来,虽然受用但是,还是奇怪了些。
见到他的第一眼,黄芷陶还是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打量了个仔细 。
医者的直觉告诉自己,能三下五除二翻进来的人肯定没什么大事,于是才好好松了口气。
看着面相瘦了不少,虽然笑起来仍就好看。
对面难得是被打趣后下不来的嘴角。
季杨杨连喝了三杯茶才作罢,按住阿陶倒第四杯的手:“我有话同你讲。”
被顺势牵住手的人心里一甜,自然地放下茶壶,对上他的视线。
从刚开始季杨杨就这么看着她,他的目光很淡却有说不出的专注和柔情。
“你看我这个人, 木讷的很,”
“花言巧语什么的,”二人对视着想到刚才那般光景,不约而同笑了笑,“我也不会说。”
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,季杨杨意识她听好自己讲的话,“阿陶,这些天来我仔细想了想,”
他抿了抿唇,像是又好多话要说,又像是什么都说不出。
最后他投降似的叹了口气,笑了笑,眸中温柔尽显,
“我想娶你。”
随后觉得这样直接会不会不太好的人半红着脸找补,“我,我们成亲吧。”
“你说什么?”
“你说什么?”
“你说季杨杨和你求亲了!”
“你说你和黄芷陶求亲了!”
“真的假的?”
“真的假的?”
震惊过后冷静下来的乔英子看着对面看起来像没事人一样的平静。
“你,你答应了吗?”
“没有,”平静过头的人说出轻描淡写的话。
“你不答应?”
“她不答应?”
“为什么啊?”
“为什么啊?”
季杨杨有些无奈地摸了摸耳朵,心想定了亲的男人喊起来还真是不一般的有底气。
“所以你这几天憋着都不见她?”方一凡笑了笑 ,“季小将军你也太没用了吧。”
“和你讲这些浪费时间倒不如去陪我夫人,”那只怪有底气的猴子嘲笑完他后拽起季杨杨就走,
“我夫人现在就在医堂,你同我一道去吧。”
“我是才听说,季府过几日要办茶会,凭他现在的名气,金陵城里各家小姐都会去的吧。”
乔英子小心盘算着,正看见方一凡带着季杨杨翻墙。
医堂的后墙比乔府后院的矮墙高上几分,方一凡有些吃力,险些挂树上,吓得英子赶紧跑过去。
熟悉地形的人轻车熟路进了院子,快黄昏的天很亮,太阳不知躲到哪里去了。
“听说贵府要办千红宴,”阿陶打量着对面别扭神情开口,
“你都不请我去吗?”
她今日说话的声音很软,又略带着撒娇的糯。这对于刚才闹脾气的人来说实在受用。
“怎,怎么会。”紧皱的眉头放软,季杨杨忍住上扬的嘴角,
“母亲今日才给我帖子,嘱咐我亲手交给你。”他从怀中拿出请帖递过去。
对面接的很自然:“那你明天要来接我。”
在墙角磨蹭的两个人瞧着苗头一起翻墙跑了。
季杨杨垂下眸来忍了忍,还是笑了出来,
“当然。”